齊思特の窗台

二十幾年前  我曾在小金門服役 待了一年九個月

那是個騎機車繞一圈 差不多只要一個小時的小島

四面環海 彷彿隨時可以聽到濤聲

冬天的時候 氣溫比臺灣要冷

海風呼呼的吹著 看著枯樹落葉 隨風飄散

對一個二十來歲 涉世未深 離鄉遠親的孩子

難免有些荒涼蕭瑟之感

那時偶爾例假日得空

我會在這個小島上唯一的一間圖書館消磨時光

就在那時 在一本年度詩選裡初次讀到 

林華洲的這首詩-- 當妳回來的時候

第一次就驚豔

當時立刻把整首詩給抄在筆記本裡

並且花了幾天把它背起來

只是時間一久 後來筆記本飄零 連記憶也飄零了

2010年4月17日 

我在仙境齊緣的網誌上提到這一段往事

也在網路上蒐尋 找到了詩的內容

當時我就感覺到 網路找來的這首詩

裡面的內容和我最初所記誦的並不完全相同

但是也沒有太介意 就把它貼上來

雖然不完全相同 題旨卻沒有太大出入

昨天無意間 回到仙境齊緣 

看到有一位熱心的朋友前些日子留言

提到 那首詩的原始出處應該是

前衛版的〈1984台灣詩選〉

原載當年9月的〈春風詩刊〉

且詩的內容 他也告知我去哪個網站尋找 有正確版

果然找到了和我當初所背誦的完全一樣的內容

張貼如下  與朋友們一起來分享:

當妳回來的時候  林華洲

當妳回來的時候，

一切還是平常一樣，

窗前掛起了竹簾，

廊下點亮了燈光；

只為給小別歸來的妳，

如常的安慰與溫暖。

當妳回來的時候，

一切還是平常一樣，

爐子上燉著湯，

電鍋裡熱著飯；

我只是出去散散步，

就在廟前的廣場。

時日逝去，有如飛箭！

當妳回來的時候，

將會驚奇地發現，

那件綠色的襯衫，

我已經穿得發黃；

好像一片青翠的草地，

由炎夏進入了秋天。

當妳回來的時候，

將會驚奇地發現，

那條八斤的薄被，

十年後竟然還能禦寒；

只為那無數個冬夜的記憶，

以及妳留下的淡淡體香。

時日逝去，有如飛箭！

當妳回來的時候，

我已不復當年盛壯，

鷹一般銳利的雙眼，

也早已昏花迷茫；

一半是因為經常流淚，

一半是因為苦苦地盼望。

當妳回來的時候，

我已不復當年盛壯，。

孤單地坐在老屋簷前，

曬著冬日裡短暫的殘陽；

心中懷著悲傷的往事，

臉上蒙著早降的風霜。

時日逝去，有如飛箭！

當妳回來的時候，

我正臥病在床，

醫生查不出什麼病變，

也沒有藥療治哀傷；

他要我多多休息，

不要傷神地朝思暮想

當妳回來的時候，

我正臥病在床，

不是感冒，也不是肝炎，

卻總覺得全身怠倦；

耗盡一生的漫長等待啊！

這別後的三十多年。

時日逝去，有如飛箭！

當妳回來的時候，

我已不在人間，

請先到左鄰右舍探訪，

聽聽他們敘說我的景況；

如何在等待中死去，

為了堅守對妳的誓言。

當妳回來的時候，

我已不在人間，

墳上的青草不需修剪，

也不必給我多燒紙錢；

回首離合悲歡的人世，

妳是我唯一的牽掛與眷戀。

本詩五節，以「時日逝去」間隔，表示時間的進行。

每節依次描述小別、長離、老、病、死等不同情狀。

每節兩段，每段六行。首二行相同，用致纏綿之意。

那時大約是服役中期 後面應該還有將近一年才退伍

隻身在孤島 和親友的溝通僅有書信

但是書信往返常常要十幾二十天

（因為船期受天候海況影響）

心情苦悶 應該在所難免吧

那時 在臺灣的好朋友

寄來了一套春上村樹的「挪威的森林」

我回信時 一張大的牛皮紙 

用毛筆寫了這一首詩給他

這首詩 寫在一張有點老舊的牛皮紙上 

那感覺有些悲壯

我覺得蠻符合那味道

因此 二十多年後 仍然清晰的記得

謝謝網路上的朋友 因為他的熱心回應

讓我又回味起這段別俱意義的前塵舊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