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能 "將那些你原以為已知的自己
重新攤開來看一看 好好的檢驗一番" 嗎
朋友這樣問我
其實 我也很好奇
一個人能夠以多麼真誠的態度去攤開自己 面對自己
能夠用多麼尖銳的眼神去正視自己的軟弱與卑微
去探究那黑暗與苦澀呢
這是個多麼有趣的問題啊
記得民國七十五年我在師專五年級時
國文老師(廉老)出了一篇作文題目:
「自傳」 要我們談談自己
我在文章的開頭引用了杜斯妥也夫斯基和海涅的話
懷疑了真實自傳的可能性
因為人們容易在敘寫自己時
有意或潛意識地誇大、遺漏或增刪了某些事實情節
不管是奧古斯丁還是盧梭的懺悔錄都闡釋了這個事實
因為面對自己 是多麼艱難的事
所以二千多年前希臘德爾菲神殿的兩根柱子
一根寫著知所節制 另一根就寫著 認識你自己
經過這麼多年了 還是依然艱難
我拐彎抹角 長篇大論說認識自己多麼簡單
慷慨激昂 口沫橫飛的說認識自己多麼必要
然後隻字不提真正的自己
閉口不談自己的細節
這就是面子裡子骨子都難以逼視的真實
記得我在寫家庭時 也碰到了同樣的問題
我說:
親暱 卻又有種蒼茫之感
家有時似乎就是這麼樣的一個地方
朝夕相處 日日夜夜 還能說不親暱嗎
一起經歷過多少的喜怒哀樂酸甜苦辣的歷史記憶
還能說不密切嗎
但是有時你似乎會突然驚醒
我就這麼樣過了一生嗎
床邊睡的似乎是一個我從來不曾真正認識的陌生人
孩子是什麼時候加入了這個家 又什麼時候將會離去
關於我 就只是這樣嗎
那個曾經夢想要到大漠去流浪 到異國去放曠
到外太空去探索的自己 何時被謀殺了
那個曾經睥睨一切 曾經不可一世
曾經豪情萬丈的自己 怎麼屍骨無存了
荒涼 黯然 蒼茫是家的原罪
因為 家 宿命的被期待需提供所有的資源與支持
家被宿命的科以重責 必須承擔所有生命的無奈與挫敗
這也是為什麼
家雖然常常是許多人的安樂窩 療傷止痛的避風港
卻也常常成為許多人血汗血淚血腥的搏命戰場
自己 是應該是自己最熟悉的客體與主體
卻也是最陌生最難解最不可測的難題與命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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