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寫過一篇  教師社會檔案

那是行動研究的作業

老師要我們挑選或撰寫生命故事

讓大家試著去分析

當時這個班有三十幾個同學選修

所以一下子要讀三十幾篇故事

有點兒吃力

所以當時的作業 我就忍不住流露了抱怨

現在回頭來看這篇作業

覺得不禁莞爾

 

「故事分析」

 

如果能隨意地翻閱、

無目的地自由品嚐這三、四十篇同學的生命歷程、過往故事

相信必是一件賞心悅目、心曠神怡的韻事

只是身為學生的,永遠要把夢想和現實接軌

接受挑戰是我們最好的提神劑

排除了自由神遊

取而代之的

是精讀、細讀、反覆翻讀,一讀再讀

即使味如嚼蠟了,還可以再找尋蛛絲馬跡

做分類、分析、分割、

做比較、比對、比照、

畫關係圖、結構圖、架構圖

做深度探索、深刻體悟、深切反省

老師說,據此,或可認識自己矣!

 

法國頹廢派大詩人波特萊爾說:

「進行評論時,並非想要對作品知道的更多

而是想對自己知道的更多

只當對作品知道得越多時

才會知道自己越多。」

這個觀點,支持了老師對我們焚琴煮鶴的要求

認識別人的過程中

其實也同時在認識自己

因為那另一個生命巧妙地成了我們的參考座標

透過他,我們才更明確地知道了自己的位置。

 

然而這裡有個新的問題––––––

我們真的認識他們了嗎

透過這樣的一篇故事

我們到底認識了什麼

杜思妥也夫斯基認為沒有真正的「自傳」

人會自然地為了成全某種潛意識的想望而誇大了某些記憶

所以他認為盧梭在懺悔錄裡過度強化了他的惡劣

海涅也同意這個看法

認為即使最無目的、無私的回憶錄

都可能攙雜、潛藏了寫作者許多的想像和未知的自以為是

所以這裡牽涉到一個問題是

什麼是真?

建構主義學派認為

知識是社會建構的產物

真實是約定俗成的想像

一件事如果所有的人都不知道

它就等於不存在

或者說  如果所有的人都這麼認定

它也無法抗拒大家所認定的那樣

直到新的派典轉移為大家接受之後

真實的寶座才會易位

寫作圈裡常流行一句話:

小說  除了人名地名是假的  其餘都是真的

歷史  除了人名地名是真的  其他都是假的

所以當我們在閱讀同學這些「真實」故事時

我的感想是   它們有比「虛構」故事更真嗎

我有必要去弄清楚真偽虛實嗎?

 

要對這三、四十篇故事做分類、分析

總覺得比重寫四十篇故事還難

欣賞一幅畫、聆聽一曲樂章的感動、喜悅

略作陳述、舒發,是某種分享和回饋

但是硬要把三、四十篇差異頗大的故事強

加以綜理統合、分析比對

無寧有些屈打成招、強人所難

但是,有什麼辦法

當學生的  發發牢騷之後  該做的還是得做

反正浪費掉的生命也不知有多少樁了!

 

     這樣說  並不是說老師指派的功課毫無意義或價值

相反的它讓我發現了讀故事是享受

分析故事的事讓別人去做就可以

它讓我發現   別人的故事好像沒有自己的有趣

自己的故事好像沒有想像的有趣

最有趣的是   自己投身於創作中的

那種任性的解放、清楚的叩問

然後好像答案在微笑、縹緲中的一種喜悅

它讓我發現

這世界就是由這樣各色各樣的你我所組成

不管你同不同意

世界還是會繼續進行

無怪乎拿破崙會說

歷史是大家默許的寓言

 

當研究所的老師有個好處

學生作業交來之後

就算沒有改也沒人知道

因為多數老師並沒有發回作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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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思特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