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思特の窗台

It's  complicated

這件事 難以啟齒 

但是 卻已經到了非要面對不可的關卡

親愛的老公 希望你能耐心的傾聽

不要急著論斷 不要太快對你的老婆失望

尤其 千萬不要傷心 放棄

那天我們的餐敘 其實是出於我的要求

因為事情已經到了 無法收拾的地步

不採取行動 將讓問題更形惡化

讓你們正式見個面 總是一個開始

其實之前你也提過幾次

我當時含糊應答著 說等她比較不忙時

其實我是既期待又害怕

結果就這樣過了一年半

你可以等 但是她卻等不了了

我和她的關係 實在一言難盡

但是 應該不是你想的那樣

同性之間的情誼 有時超越了世俗的界定

我希望你先不要急著去下斷語

也許是歷史的偶然吧

讓我和她共同經歷了生命的黑暗與低潮

高二那年 我認識了生命中第一個男朋友

（之前當然也有啦 但是相較之下 其實微不足道）

那個師大附中的男孩 

帶我認識了許多我不了解的知識

他的知性和憂鬱氣質都吸引我

偏偏他性格裡面的某些不安全感 讓我很痛苦

每次都要面對他起伏不定的情緒

那時課業的壓力沉重

他的陰沉不定 雖然曾經讓我感到很刺激

但是隨之而來的失落感 卻讓我消受不了

幾次想要分開 卻又無法割捨

走過許多的酸甜苦辣 愛恨情仇

就在我被濃烈離愁綑綁地無法喘息的時刻

她來到我的生命世界

那個pub是我第三次去

一個不適合高中生的地方

前兩次和他去 第三次自己去時卻遇到她

她陪我從關渡宮散步走到淡水河口

她陪我在二輪戲院連看四場電影

她幫我分析生活中苦惱的每件事情

她提供我面對問題時的各種選擇和建言

我在她面前幾乎無保留的傾洩我的所有

她像個哥哥一樣的接納我 鼓勵我

我好像從來沒有那麼信任過一個人

在她的鼓勵下 我們一起以D大外文系為目標

由於她在南非住過三年 其實英文非常強

但是她的其他科目較弱 因此她並沒有想要去考T大

我對英文本來就有興趣 在她的指導下更加突飛猛進

我們經常一起在她的房子（她的父母都還在南非）

觀賞沒有中文字幕的外國影集

她的英文真的非常好 人也很聰明

對社會文化、人生哲理都有深刻的見解

因此 和她在一起 

確實給了我許多新的啟發 生命新的視野

就這樣 她成了我的生活重心 

朝日新聞相處 晨昏相伴 持續了兩三年

直到我認識你

我自認為是一個清楚的異性戀者

尤其在與你相愛之後 更加確切不移

和她的感情 明顯的與你不同

曾經有一段時間 和她相依為命

一起歡喜一起憂 有了生命共同體的感覺

她有男生般的勇氣和冷靜

每次我遇到困難或面臨心情沮喪時

她總能開導我 接納我 逗我開心

那些都是我所需要的

於是 我把自己的生活和心靈的需要

全部都傾注在她身上

她似乎也樂於如此

直到有一次 她打電話給我

說她心情很糟

我趕緊說 我馬上過去

因為她從來不曾這樣表達過她的需求

當我去了之後 才知道

她接到媽媽的電話說 爸媽已經離婚了

她並不在乎爸媽離婚

她們早就貌合神離了

她媽媽非常強勢

她很希望爸爸能夠早日脫離魔掌

只是疼惜爸爸 如此努力委曲求全

卻終究還是如夢幻泡影

那一晚我留下來陪她

我讓她抱著睡 沒想到她竟然哭起來

我無法了解她的心情或她們父女之情

後來她吻了我

我有些驚訝卻沒有抗拒

整體而言 那一晚 我的感覺是幸福的

因為 我發現我不再只是不斷的需求她

我竟然也可以成為她需要的一方

後來 我們之間似乎開始了有些微妙的變化

她沒有明說 但是我覺得她會希望我留下來陪她

因為她平常對我實在很重要

所以 我每隔幾天會努力想辦法留下來陪她

那天她就會特別開心 

準備著豐富的晚餐和好看的影片

一整晚聊天談心 共同度過了美好的時光

其實 我們只是一起躺在床上說話

偶爾互相擁抱 感受彼此的溫柔

雖然她偶爾會親我的臉 我的耳頸

但是都很輕微 我也不覺得冒犯

就只是如此而已

我們很少更進一步的動作

在那段期間 我也經歷過兩位學長的追求

她還提供了我一些很好的意見

也許是磁場不對 那兩段都不了了之

直到你的出現

一開始 她也是很開心地當我的軍師

幫我分析你的性格和特質

她看得出我這次是真的被點燃了

但是她建議我要沉得住氣

「男人都一樣」

她說的 越好上手 越不珍惜

我其實沒有那麼多的心思

我向來憑直覺

你對我真心 我就真心回應

你花花巧巧 我就拂袖走人

沒那麼多閒功夫來窮磨姑

不過 在她的陪伴與協助下

我們的感情很快就沸騰

好像終於遇到了生命的伴侶

我活在幸福洋溢的氛圍裡

也許是我幸福過了頭 整個世界只有你

當時完全無視於她被冷落的感受

終於引爆了我和她之間不該跨越的界線

那一天 她邀我到她那裡 說有事情要談

那天我本來和你約好要去看「第五元素」首映

但是聽她的語氣有點兒怪

我當下沒有遲疑的就答應了

生活中 多數是我找她 很少她找我

所以一旦她找我 我總是很難拒絕

見了面 她關心著我的狀況

我又開心地 說起我們的幸福 一發不可收拾

直到發現她都沒有回應 我才嘎然而止

然後有很長的一段沉默之後

我問她 怎麼了

她幽幽的說  可能沒辦法再和我相處了

我驚詫的說 怎麼了

她說她想去南非找爸爸

可以啊 但是總是會回來啊

也許不回來了

妳不是說妳不喜歡那個國家

我沒有不喜歡 我只是更喜歡臺灣

那妳為什麼說可能不回來

妳沉默了片刻說

我不想干擾你的幸福

妳什麼時候干擾了

妳是我最重要的後盾和支持

一路走來都是因為妳的陪伴和照顧

我才能這麼幸福 我不要妳離開

她又沉默了片刻 然後說了令我無法忍受的話

我覺得自己活不下去了

什麼? 妳說什麼!

我沒法子忍受妳和他的親蜜

妳在說什麼 妳不是一直很鼓勵我和他的感情嗎

她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空氣的氣氛凝結 厚受 讓人難以承受

那是自欺欺人的 她幽幽地說著

換我陷入茫然

我還是很在乎我們的友誼的

妳還是我最好的姊姊 最好的朋友

我一輩子都不會捨棄妳這個知己

她低著頭 沒有答腔

久久  

然後突然聽到她說

我不只是希望當妳的姊妹或知己

沒有懂她的意思 我皺著眉看著她

她說 愛情啃蝕著我的骨頭

我已經無藥可救

那當下 我不知道為什麼

心理的感受不是震驚 而是心疼

我趕緊衝過去將她抱在懷裡

我們緊緊的親吻和纏綿

也許是某種不捨和自信

讓我當下產生了一股能量

我想要給她所有我能給的

所以 這一天我們才有了第一次真正的親蜜關係

我萬萬沒有想到 我那次的衝動

帶給她的不是安撫和放下

而是激起了更澎湃的浪花

曾有一段時間 我就這樣陷入在

你和她兩股強烈的拉扯之中

忽然極甜 又忽然極苦的撕裂中

不知道該如何逃脫解困

直到有一天 她看到我日漸憔悴

（就是我謊騙你說 公司人事紛攘讓我很不舒服

你一直勸我換工作的那段期間）

她突然 告訴我

莎莎 妳和他結婚去吧 我希望妳幸福

我傻傻的問她說 那妳怎麼辦

她看著我 眼淚又滾下來

我死不了的

我握著她的手

妳還是可以來找我 我也會找妳啊

我們是一輩子的好朋友

她沒有回答 只是默默流淚

我們結婚後

其實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我沒有和她任何聯繫

甚至連想起她 都會有一種罪疚感

她也沒有主動和我聯繫

我的世界好像 真的沒有她了

有幾次午夜夢迴 突然驚醒

我實在無法理解 我怎麼這麼殘忍

曾經有那麼多年 我的世界只有她

她在我生命中的意義其實難以計算

但是 現在我卻為了自己的幸福

把她遺棄在荒野 任其受風淋雨 完全不理

暗夜裡 有時我偷偷流淚

我不知道該如何告訴你這整段過往

我不知道如何安頓自己的理智與靈魂

我無法接受自己是一個這麼不堪的人

然後 我主動去找她了

在半年前 那一個秋天的黃昏

她開門看到我時 竟然愣住了

然後問我 想要幹什麼

我看著她憔悴的模樣 眼淚就不爭氣地直流

她似乎沒有打算要我入門的樣子ㄅ

但是當我忍不住去抱她時

她的防禦和抗拒就卸除了

我們相擁哭泣了半個小時

離開她那裡後 我走在路上 

陷入了嚴重的情緒困擾

我完全不知道我到底在幹什麼

我為什麼要把好容易爭取來的安穩和幸福的防護罩打開

我又來找她 到底是想要什麼

我這樣自以為對她的安撫 真的是在幫助她嗎

還是 其實只是在安撫我自己的良心

但是 卻讓問題越來越混亂

直到今天 我還是不能確定那天的決定

到底是對 還是錯

因為從那天起 她又重新回到我的世界

我們維持著低度的交流

她沒有怨言 也不曾來干擾我的生活

我總是每隔一小段時光就會去找她

我們會短暫的溫存 多數時光是彼此分享心情

我不知道這樣的關係是否很奇怪

但是 我其實是有些勉強

我並不討厭她

但是我卻明白 這樣的尺度超越我的價值觀

尤其 我並不完全能掌握她的想法

我很擔心她會破壞我和妳之間的幸福

但是偶爾我又覺得這樣的想法既自私又無情

因為從頭到尾 她不曾真正做了什麼傷害我的事

當初她說要讓我追尋我的幸福

她做到了 她不曾有任何越線的舉動

是我自己忍不住良心的啃蝕而去找她

是我自己讓她覺得我接受這樣的模式

她沒有搖擺不定

她一直是我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

帶給我很多的支持與照顧

陪伴我走過許多黑暗和低潮

我卻只是帶給她傷害和痛苦

那天她突然說

她努力過了 但是她實在無法這樣下去

我不了解她的意思

趕緊說 我願意再多花些時間來陪伴妳

但是她低頭不語

最後她說

原諒我好嗎

我沒有答腔

原諒我沒有辦法用活得更好來祝福妳

我想 就算我去了南非 也無法讓我解脫

我沒有怪妳 希望妳也不要怪我

她從來不會這樣講話

所以聽她這麼說 讓我毛骨悚然

我抓著她 生氣的說

妳想要幹什麼 妳不要這樣懲罰我

讓我們解脫吧 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我像晴天霹靂般地歇斯底里哭泣

我請她千萬不要亂來 我絕對無法承擔她的失去

我說 我可以和你分開 也不會接受她的自我傷害

然後我們又哭又抱 不知道流了多少淚

她說對不起 但是她真的沒辦法

我只好說 我去和你說 讓你接納她

她起初並不願意

但是我說 讓我們試試看 

無論如何我不能失去她

後來 我卻一直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怎麼和你說

所以 我陷入了某種憂鬱的狀態

我猜想你一定很難接受吧

因為連我自己都說不清楚這樣關係到底是什麼

她說她並不是T 

因為她之前不曾有過任何的同性關係

未來也不會再有

我當然也不是P 我的愛情世界只有你

今生今世只有你 不會再有別人

但是我們卻有著這麼一份特殊的同性情誼

我們不知道該如何安頓和成全它

我很希望你能理解和接納 

讓她成為我們家裡的一份子

我知道這很無理 很不可思議

猜想 你一定以為我瘋了

我無法想像你知道這樣的事情之後

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我很怕 非常害怕

我不能失去你

就在我躑躅於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刻

她提議 先讓她和你見個面吧

先聊聊 看看是否有可能性

後來她反悔了 她說那將是一條難以回頭的路

一旦啟動了 可能永遠回不來了

但是我想一想 覺得見面是一個開始

所以堅持安排了那天的餐敘 

我無法掌握事情的發展

只能被動地接受命運的安排

命運之神 到底會帶引我走向哪裡

我不知道

我只想要告訴你

她是我的好朋友 我的姊姊

像我的哥哥一樣的接納和包容我

而你 是我的靈魂伴侶 我的愛

只有在你的臂膀裡

我才感受到最真切的幸福和滿足

你們都無可被取代

我希望誰都不要從我的生命中失去

老公 你能了解我嗎

你知道我的徬徨和焦慮嗎